民国的时候这座金陵城被称为“三大火炉”之一,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或一九四九年后随着现代化进程的高速发展它早早地让出了这个叫苦多叫好少的名号。但是七月的北京西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热得人直叫想起了这段赫赫炎炎的历史。
正值仲夏,室外的烈阳和室内总是开关无常的空调,使得原本经久不拭的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男孩没去找纸巾只是用手往朦胧的玻璃上蹭了蹭,擦出一个视线足够的角落。他每天躲在这个四四方方格局不大的小屋里打量着地铁四号线的出口,出口处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钻出一群短裤短裙的人们,那些人想尽一切办法在不违常理的情况下减少身体覆盖衣服的面积,以此来抗衡燥热的温度。
地铁旁边就是蒋公,在若干年前于此栽满这条林荫大道的梧桐树,一到这个季节便开始不约而同地飘起了棉絮,走进的路人们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呼吸道而戴上不合时宜的口罩。
北京西路的风景是优美的,房价也是历年走高的。男孩带着女孩在这里租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套间,往窗外望去尽是遮天蔽日的树和打着喷嚏油头粉面埋头不敢停下脚步的人们。
日子平淡,但还不算无趣。
男孩和女孩相互拥着或者不拥着默契地睡去醒来,尽管隔壁邻居反复开关空调时那风扇启动所发出的噪声总是打扰到他们。
男孩经常沦陷在沙发的一头读着对方觉得无聊透顶的书,女孩学着男孩的样子在另一头抱着电脑看着对方同样觉得浪费生命的肥皂剧;有时候突然有个人讲了个有意思的话题,两个人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直热谈着。有时各自一言不发,可能当时有人说了句话,但好像没有值得交流的地方,便依旧各自埋头忙着;他们没有固定的饭点,开心便去苏果超市买些肉肉菜菜做些匪夷所思的饭,不开心便下楼去7-Eleven买两份肉酱意面相顾无言唯有面千条。
因为没有工作,对恣意在这四四方方格局不大的小屋里的两个人来说
每日大多是无所事事的。
女孩依旧刷着男孩无感的泡沫剧,有一天女孩突然问道:“你说,这是过日子吧?”
男孩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女孩,好像是回答,又好像是反问的语气,说道“是吧,真好!”
很长一段时间
男孩和女孩都闭口不谈过日子这个话题。
暑月过了,秋凉到了。终于有一天,男孩和女孩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各自分手,怯生生地准备回家。
日子其实不是越过越平淡,只是过生活的瘾已经消失殆尽。
栖息在梧桐树阴里窥视着人来人往的男孩和女孩,原来不是过日子,只是过瘾罢了。
男孩看烦了窗外已经看过一年的风景,退租手续办妥后就收拾好行李走下楼去。
很多年后,男孩和路人一样穿着短袖短裤戴着口罩走在那条曾经居高临下的路上,尽头是夜晚要路过无数次的鼓楼广场。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穿过他年轻的脖子,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的那头是阵阵的类似空调开关的呼啸声,现在听起来好像已经不那么恼人了。
棉絮随着风飞出了梧桐树下,他才知道电话那头的呼啸声
原来不是北京西路的空调
而是虹桥机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到目的地的飞机。
附件下载: